桂花和米酒 作品

第178章 打会2

清风明月本无价,近水远山皆有情。

苏州,从隋唐时代传下来的千年美名,是江南中式审美的最佳实证。如果有人为拆掉首都的城墙而如丧考妣,那就带他来苏州,看一看这座泡在江南烟雨里的瑰宝。

车子刚到城郊,看见一片片金黄的稻田,其他三个人就已经兴奋的开始大呼小叫了。

眼前,一片江南水乡的画卷展开,田边有过膝深的水渠,站在边上,就能看见底下爬行的田螺,中间游荡的小鱼小虾。有还没上学的孩子,弄一个手编的笊篱一样的东西,趴在水渠边认真的捕捞他们的童年。

长着粗壮犄角的水牛,偶尔抬起头左右观望,然后从喉咙里,发出如闷闷的呼唤声。

等待秋收的青壮们,拉着车子,抬着手摇的脱粒机,喊着号子,行进在金色的秋天里。

林飞调好参数,对着这幅画卷,连拍了十几张。

小助理带上草帽,放开衬衫的下摆,扮成一个参加劳动的女性,站在田埂上等小胖给他拍照。

关之琳已经傻掉了,她小时候常听妈妈讲小时候,说苏州多美多好,今天她终于见到了。一种埋藏在骨子里的乡情,在金色的秋天,彻底的感染了她。原来这就是故乡,这就是童年,不是逼仄的房子,不是不见阳光的楼宇,不是流着臭水的下水道。

林飞还纳闷,这精力满满的充电宝,怎么忽然没声音了。

进了城,先奔观前街,后去七里山塘,然后接着找旅游部门打申请,游览九大名园。

小胖赵长林这回爽了,师父为了补偿他没拍到哈城古街的遗憾,这次的游园行程,把掌镜的位置让给了他。

人家苏州就是大方,不但开放拍摄,听说是帮着宣传旅游的,还免费送点心和戏票。

戏,包括昆曲和弹词。

这几个人,除了关之琳能听懂半点儿,其他人完全是山猪吃细糠。一边听,还得一边看歌词本。

昆曲的一大特色就是全员俊男靓女,稍微那么画上两笔,就美的让人心动。

咿咿呀呀的唱腔,听得人骨头发软。怪不得说南方士大夫没志气,就这么听着小曲儿,谁愿意琢磨刀光剑影的事儿啊。

下午听弹词,是两位剧团台柱子表演的《白蛇传》。

只是曲本儿不一样,完全是爱情戏。白蛇成仙还差一愿未还,特此下凡历劫,遂与许仙结成一世夫妻。

俩大师在台上唱,右台边子,还有个姑娘小声的跟着学。

林飞忽然有了个主意,既能摆脱关之琳自己回港干活儿,还能不伤了女朋友的心思。

等戏唱完了,他带着关之琳去后台,说是要跟两位大师合影。到了后台,果然看刚才那位姑娘也在。

寒暄完了,林飞趁着两位没卸妆,找合适的背景按了一卷的快门。

“两位师父,我这有个不情之请。”他抽出来一张名片,已经好久没用了,还是出发的时候,蔡澜特意帮他制作的。

“我是《白蛇》剧组的副导演,之前也到苏州来堪过景,可惜上次没缘分碰到二位。我们剧组是影视同拍,先期在杭州拍西湖片段,过几天会来苏州拍经营保和堂医馆的戏。电视剧的部分,肯定要加很多生活内容,到时候能不能请二位出镜唱上一段儿?”

听说是电影公司的,两位台柱子立即热情了很多。

唱戏真穷啊,出了苏锡常地界,听昆曲儿的极少,听弹词的就更少了。人家讲相声的都能走穴,他们这群大师却只能吃工资。

现在施行工资改革,一个月保底的生活费只有八块。剩下的,就要算作劳务,看具体出工和卖票的情况。

他们也想拍电影,样板戏时代倒是拍了不少,可惜既不叫好也不叫座。

“行啊,什么时候拍?”

林飞倒不怕胡导不答应,反正就是几百块的事儿,实在不行他自己出,到时候不往里剪就是了。

“戏里会有一些学戏的桥段,在保和堂的对面有一座戏楼,一位身世可怜的姑娘跟师傅学戏。您不但要拍,还得教演员唱戏。”

俩老师一听,教人唱戏这活儿可不好接,眼前就有一位,长影厂派来的王琴宝,正准备拍一部跟昆曲儿有关的《梅花巾》。

东西是教了,可昆曲儿本是方言,还需要童子功,这都一个多月了,连个型还没抓着。

“演员在哪儿,能吃苦么,以前唱没唱过戏?”

关之琳刚开始还在那儿琢磨演员戏服呢,瞅着花花绿绿的挺好看。越听越不对劲儿,这好像现场没人

要学戏啊,老板什么时候又开始关心剧组了?不会是他偷摸还联系别的小姑娘吧?

“谁要学戏啊,老板?”

“你啊!你不是想当演员么,如果跟师父学好了,电影咱拍不了,电视剧里我让导演给你留个角色。”

一听这话,小丫头蹦起来两尺多高。

父亲是影帝,母亲至少算个影花儿,从小耳濡目染,她哪能没有当明星的梦呢。

不顾别人还在旁边,翘起来脚,捧着老板的脸就啃了一口。

林飞这把心里安定了,蜜月也不能太长啊,耽误挣钱儿。

另一边,德宝继续参加培训,还把春燕带过去偷偷听了好几回课。现在春燕同意了,钱,必须挣有钱人的。

美发中心必须要干,而且她还带着姐妹加盟。

高档场所,怎么能少了修脚按摩呢。客人排队或者烫头的时候,那不正好用来泡脚么?

申请私营执照,怎么都是一回,不如大家合着一起,还能省不少麻烦。

不过,他们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问题,没钱。要开一间一百多平的当街铺子,光租金一年就要三千块,可吓死个人了。

分到他们家头上,至少出1500才能参得了这个股。

愁啊,问家里,老乔也没钱;问老公公,都埋好几年了;从朋友借,买房的时候已经借了一圈。

要不把房子卖了,那一家三口住哪儿呢?回去挤光字片,根本住不下,借秉昆媳妇的旧宅子,现在里面住着国庆一家呢。

春燕这个人一根筋,她想干的事儿,马蜂窝挂房檐子上也敢捅一捅。

浴池干活的时候,她听见一个南方客商说起“打会”,越听越兴奋。特意从生活费里抠出来二十块钱,请这位福建来的老板吃饭。

打会,用普通话讲,就是民间凑份子。

有一个会首作会,拉拢攒局。会内谁想借钱做营生的,就找会首发起打会。定好会期和会款,然后大家按规矩凑钱还钱。

好处,当然是更容易借到钱,还不用欠谁还不完的人情。坏处么,一旦倒会,那很容易血本无归。

不过,春燕决定了,箭头15块一次的买卖,什么风险都值得冒一下。

她妈乔婶,混迹光字片四十余年,不张罗做一回会首,岂不是浪费了她这么多年的名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