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人，这一声呼唤，差点把林飞干成四期糖尿病。
也不知道这丫头都学了啥，说话用词都不正常了，咱就不能好好说个我想你了么。
礼盒数量正好，给老师送了礼，简单聊了两句，于是请假带着丫头去逛街逛吃。别人不知道，反正林飞少年时就一个记忆，街上总有无穷无尽好吃的，永远都吃不够。
从酒店出来，丫头换成了正常装束，一条牛仔裤，上身一件美式棒球衫。
青春活力，挡都挡不住，隔着几十米远，就像一片怒放的金色蔷薇。
“咋了，别担心我把鸭子送人了，酒店冰箱里，还给你留着一份儿呢！”
丫头有点兴致不高，见面的喜悦没多大会就消耗干净了。嘴角下垂，眼神也略显空洞，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。
“才不是因为鸭子呢，不想跟你说的，但是我自己又解决不了。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，答应了人家，最后却办砸了。”
“什么事儿啊？”
少年人么，总是对自己的承诺格外重视。仿佛每一次的成功然诺，都是自己走向成人的里程碑，是自己变成大人的核心标志。
“我跟师傅说了港岛的繁华，说到了那边唱戏班子，肯定比这边挣的钱多。后来，我就打电话给我爸，让他帮着联系演出。”
“没找着戏台子么？”林飞插嘴道。
“找着了，中华大戏院给的年底台子，一共一个月。昆曲儿的戏班子小，当时一共报了15个人，寻思着怎么也够了。化妆、舞台美术、造型、后勤管理，再加上演员将将好好。当时我还挺高兴的，回来一说，师傅夸了我好几天。”
“这不就行么，这种事儿，你一个刚出来工作的，能把心尽到了就可以。”
“不是的，演出报到团里，我师傅他们被拿下了。说要进行外出审查，得选思想过硬、品质合格的，现在出去演出，根本没有我师父他们的份儿！”
这倒也合情合理，毕竟现在还不是九零年代。出国，至少出境吧，还是一件需要严格管控的事情。
林飞就是个最好的例子，什么条件都给了，转脸就变了身份，拿着省里给的待遇自己发财去了。
“你师父他们犯过错误吧，你不了解内地的情况，在这边，都是先看思想操守的，怕不是你误会了团里。”
丫头脸色一变，甩开林飞牵着的手，气的腮帮子鼓鼓的。
“什么呀，你怎么也跟那些官僚一伙的。15个名额，现在都换成了领导，这是去唱戏么，明明是占着出国的名额去旅游。”
怎么可能呢，以林飞这一年之所见。领导们虽然管理上有些僵化，但品德和操守都是没问题的啊。以他接触的蔡主任，赵主任，钱政委，高场长等人来看，绝大多数领导都是还算不错的人嘛。
“不可能吧，都换成管理人员了，到时候怎么登台唱戏。在梨园行，登台是最大的事儿，他们又不傻。”
丫头都快急哭了，一边跳脚，一边拍打林飞的胳膊。
“你也是坏人，你不相信我，我不跟你好了！”说着，就要往回走。
她那点力气，一周吃的肉，都赶不上林飞一天吃得多。林飞抓着胳膊一带，她又重新回到了身边。
“好了，你从头说，这回我不插嘴了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？”
见林飞认真，她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。
苏州艺术团下设的昆曲艺术分社，一共也就百十号人。正经唱戏的二十来个，剩下的全是各路神仙。有管创作的、有管生活的、有管对外接待的、有管各项演出的，各式各样，差不多工干比在1:2左右。其他的还有挂靠，周边乡镇或者县市，十几年没见过人，只负责领工资的。
剩下的就是戏班子的常规配置，有舞台设计、服装管理、化妆造型、青衣、花旦、小生等角色。
关山在港岛人脉还行，女儿一撒娇，便托老朋友，帮着联系了一些演出机会。港岛是个彻彻底底的移民城市，几乎什么曲种都有，按照往常的惯例，想要唱年底大台子，必须提前试戏，唱两三天白天的场子，才能接正式的演出。
不过关山有面子，报的又是苏州艺术团的大名，中华大戏院也想趁着内地开放，做一做流量的生意。
事儿推进的很快，不到三天，港岛就给了电报回执。邀请苏州艺术团昆曲分社，到港岛进行新年演出。
坏，就坏在了这个新年当口。
苏州自古就是富裕之地，即便在最穷困的年景，这里也是风调雨顺、歌声不
断的，要不怎么能称为鱼米之乡。
演员们没钱想去挣钱，但有一伙人比他们更急，急着去港岛花钱。
在计划供应时代，不但老百姓要凭票消费，上层阶级也同样如此。无非是能多吃点肉，多看几场电影，多买点家电，分个大点的房子住。总之，即便有钱，他们还是要跟普通人过差不多的生活。
在开放之前，大家谁也没有别的想法。一个城市一年能出国的，用两只手都数得过来，谁也不会眼红心热，反正也轮不到自己。
可关之琳弄的这演出，一下子打破了常规。
年底，演出，港岛。
这不就是妥妥的触手可及的出国机会么，无论是去那边消费买点高档消费品，还是看机会当背包客，倒腾点好东西赚钱。
即便是打着灯笼，也绝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机会了。
唱戏，唱什么戏，唱戏还能有让领导出国考察重要么？
于是，经过紧急磋商，多级联动，联合决策。终于，剧团决定，进行外派演出人员的名额调整。
本来么，丫头觉得，跟她好的顶多算也就六个人。只要师父们能去，调整就调整吧，大不了就是大家忙乱一点，能撑下来演出就行。
谁知道，分社的王主任大笔一挥，居然把该唱戏的八个人全部替换掉了。
剩下的，也没什么干活的，不仅有昆曲分社的领导，还有艺术团塞过来的领导。更甚至于，还有两名文化局的家属。
这还怎么演出，这还演出个什么劲儿？、
想要挣钱的演员出不去，那边父亲联系演出的人情也白搭了。关小妞年轻气盛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，本想着跟师父们一起闹一下，偏偏俩师傅又是软性子，让人捶一头包只知道抹眼泪的家伙。
她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办法，要是林飞不来，自己都要郁闷哭了。
这事儿，听着怎么有点耳熟。
林飞觉着自己好像在哪儿看过类似的故事，最后还变成了一场闹剧，演出时出了大大的笑话。
“好人，你快帮我想个办法吧！”
“这有何难，《西游记》真假美猴王一段，你没看过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