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个老太太肯定不对劲儿！”
找到了住处之后，老马开始着手联络朋友，准备用自己的手段，探一探这老太太的根底。
林飞和教授去昌邑供销社联系了一批生活物资，以华侨捐助的方式，送给了张老爷子基地里的那些人。
供销社一看他出手阔绰，以为遇上了什么肥羊，赶紧翻找旧档案，一件件比对，发誓要把张老爷子当过的东西找出来。
那个年代，供销社收旧货有两种意图。
一个是，有的人真活不下去了，当的东西你不收，说不定他就要自己琢磨点办法。
另一个是，有的东西还有些价值。比如衣物啊、金属啊、器皿啊，甚至字画和古玩，也有新的贵族阶层需要。
但小地方往往没什么好货，收东西多出于维护当地稳定的目标。
这收货也是有一定比例的，哪个地方穷，穷的人有多能忍，这决定了上级分配多少额度。
总之，安定团结的局面才是重要的，一点小小的货币损失，就当成是救济好了。
林飞跟他们一起翻账本儿，这陈年老账，做的还是清末民国的规矩。并不是四柱账，只管进出，不管平衡。
凡是来当的，会记上姓名和大致身份，然后还有本人的签字画押。
张老爷子最典型的体貌特征是大胡子，人们最开始也是冲着这条线索找的，看看有没有写张大胡子的货主。翻了好几本，都没见过这样的记法。
单顺着姓张这条线索，那可就太难找了。张姓的四大分布地，就包括山东，无论何地，张姓、李姓都非常多。
这时候，教授的一个学生说。
“我们可以拉一张表格，按照你亲戚的说法，张老爷子从74年开始大量出当，然后在75年故去，从此再也没有来过。我们只要找到一个人，在74年的账册里经常出现，然后在75年的账册里突然消失就行。”
大学生，果然脑子好使。
顺着这个思路，大伙重新盘账，这回只记录重复的姓名，然后看看哪些忽然消失。
74年，来供销社出当的，一共1324人，其中重复来过三次及以上的，一共429人，五次及以上的87人。
这些人里，在75年忽然消失的，一共41人。
考虑到当年倒春寒，有不少人死于春天发的重感冒，事情也可以理解。
这41人里，张王李赵都有，其中年纪有标注的12人，其中写的都是中年和年长者。
另外那些人没写年龄的，也能从姓名用字猜出来大体出生于哪个时代。
最后，大学生分析完毕，给大家圈出来三个概率最大的名字。“张老五，沟坝鱼户”，“李成玉，草甸子无籍户”，“李二狗，猎户”。
“供销社老头说张老爷子当过子弹，查一查，这里面谁当过子弹，或者写的相似东西。”
众人又一顿翻找，这次可以确定，叫“李成玉”的，当过两次子弹。一次八发，一次三十发。
另外，还发现了一个人，不过他只在74年当过三次东西。在75年当东西比较多，也当过子弹，写的是黄铜弹壳。
这个人叫“宫长顺”，身份是白浪镇芦苇席子手艺人。
“查查他，看看这个人都当了什么！”
另外一边，老马几个电话打出去，在潍坊等着的朋友直接驱车过来。
人到了之后，老马领着俩朋友去老太太附近家晃了一阵儿。“就是这个院儿，两天之内，了解到他们家里的卧室和书房的详情，还有这老头老太太的蹊跷。不能硬闯，尽量不要打草惊蛇。”
俩哥们一拍身上背的大兜子，表示装备齐整，探这种民宅，小事一桩。
俩人随即隔了一条街，找到一个院墙高耸的宅子落脚。不一会，支起一大片席子张挂在墙头晾晒。
从席子的缝隙拿望远镜这么一瞧，立即感觉到了不对。常人家里，即便挂纱帘阻挡强光，那也只会是一层。这老太太挂的简直是帆布，纱帘后面应该还挂了别的东西，一点里面的情况都看不到。
接下来两个计划，一个是假扮身份上门拜访。比如说自己是游方的大夫什么的，这样就可以借机探问，进屋观察。
另一个办法是调虎离山，想个主意，让人以事由将主人调走。自己翻墙撬锁，进去展开快速搜寻。
老马给了两天时间，他们以为是瞧不起自己，没想到还真遇上个对手。
于是，双管齐下。
俩人一个装成了算命
看风水的，敲梆子专从她家房前屋后路过。另一个去联系街道，打算以远族投亲寻人的名义，施行调虎离山。
林飞他们那边已经查找的差不多了，不过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新情况。
大学生说，从账册上看，李成玉和李二狗，至少有一个人也是宫长顺。他们出当的东西有同类性，都是写旧地主、旧文人家里常用的贵重之物。另外，他们也都当过跟枪械相关的东西。
极有可能，为了掩人耳目，张老爷子化名好几个。在不同的业务员当值时，用不同的身份来当东西。
毕竟，那年头谁家能富裕出来这么多值钱东西，而且还是个住在非管理区的芦苇荡里。
为了不引起供销社的疑虑，他肯定要编造信息，掩人耳目。
这么一想，动机上非常合理，在实现层面，也具有可操作性。毕竟那时候没有监控，也没有身份证系统，张嘴自己说的事情，不可能进行细究。
将这俩人所当，还没有移交到潍坊上级单位的东西找出来。林飞一看，确定这个人八成就是张老爷子。
连日本子所用的军用指南针都当了，非常符合他的身份。
另一边，一个人扮演的算命先生打头阵。绕着老太太家附近转了大半圈，还免费给人算了几卦，顺便打听了一下老太太家的情况。
“他家啊，老头姓王，以前供销社的，前些年退休了。不怎么出门，可能是腿脚不好，那天天在柜台里站着，估摸是坐病了。他家还有一个老太太，特别爱干净，就是不怎么跟街坊邻居聊天。听说是南方人，互相听不懂咱们说话，人家买东西也不去黑市，就专门去供销社和百货商店。别的就不知道了，好像无儿无女的，一年也看不见他家来客。”
扫听了一圈，基本情况算是了解了。
老头叫王大福，妻子是从南边过来投奔的。退休之后，兑了一套翻新的公房，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下来的。
起初一两年，还偶尔出门，也能跟左近邻居拉呱一阵儿。
后来不知为何，突然就不出门了，家里一天天拉着窗帘，门里也没什么动静。
这人去敲了半天门，里面没人应。他转身离开的时候，发现院墙上有好几个小孔，其中一个另一头黑乎乎的，有东西在动。
这回，只能玩调虎离山了。
来到街道，报上姓名，根据老马提供的资料进行了一番描述。
说是老家安徽发了大水，日子过不下去了，想到这面来投奔表舅和表舅妈，过继当子，为老人养老送终。
街道一看这是好事儿啊，远方的兄弟受了灾，能派出儿子来投亲，说明咱山东地界发展的好。
当即，就要领着他去门上认亲。
可他却死活不肯，非说自己面儿小，要让表舅表舅妈来看一眼。行了再去家里，不行自己打算奔丰台，那边还有亲戚。
街道大妈一听，南蛮子还真讲礼数，不比山东人差啊。
“行，那你就现在这呆着等，俺去帮你把舅舅、舅妈找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