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门七件事,柴米油盐酱醋茶。
成家,就意味着啥都得有自己的一套。在而今来说,一双筷子一个碗都属于没票买不来的东西时,这要成个家真不是结个婚就成的。
桐桐起身之后先去卫生间,然后洗漱。
四爷把洗手池放在了卫生间的外面,里面也有水管水池,但那是洗衣服用的。
刷着牙,这才看向洗漱镜子,这面镜子比较大,是找了大块的玻璃,找人寻涂料涂了一面之后才弄到的!要不然,镜子都是小小个的,哪有这么大的?
桐桐看着镜子中艳若桃李的脸:这个镜子做的深得我心。
洗漱完,头发扎好,顺手把洗手池擦干净。转身便进了厨房!
厨房还是土灶台,但是四爷重新砌的时候给做了烤箱,兼具土灶烘烤的功能。其实厨房最奢侈的是锅和篦子之类的。这锅要跟四爷做的灶严丝合缝,还不能太大,得去乡下找那种老铁匠定做。
可从哪能弄到铁呢?
二叔家父子三个都在电机厂,电机厂光是铁屑就不知道有多少。所以,这厨房的用具,只要是铁家伙都相当于是二叔家送的。
铁疙瘩加工成铁锅、炒锅、篦子等等的东西。碗筷碟子都是两家亲戚朋友走礼送的,两家都没有截留,全给拿来了。
桐桐清点归置,大大小小、各种花色的碗一共十二个。反正不成套!
十五个碟子,浅的深的、圆口的、荷叶口的……各式各样的,摞不起来。
送洋瓷盆、洋瓷罐子的都是关系相当好的那种,大大小小、深深浅浅七个。
都规整进去了,桐桐从一卷棉布的下面还找到了两个洋瓷小碗,青绿色的,带着小勺子,这是给孩子吃饭用的。大概是早生贵子的意思吧。
等把一件一件的规整好了,桐桐看看四爷精心打出来的橱柜,回头看正要去洗漱的四爷,表情挺一言难尽的。
四爷从外面扫了一眼,他:“……”五花八门,像个展览台:“回头挂个帘子吧。”丑还是要遮一遮的。
预留的以后放冰箱的地方,现在是个储物柜,一层一层的。
桐桐打开柜子,从罐子里摸了五个鸡蛋,舀了半碗面,再取了一根葱,今早吃鸡蛋葱油饼。四爷洗漱完,削红薯皮,升火,熬粥。
怕两口子吃不到嘴里的薛婵娟一大早都没去上班,不放心的过来了。关键是孩子的粮油关系着不是还没转走么?
她早起买到了豆腐,买到了半斤猪油,都给切了一半送过来。
脚步声一响,桐桐就听出来是谁了。
饭其实已经好了,她正在从坛子里夹泡菜,四爷就去盛饭了。这会子门一响,她端着菜盘子就去开门,“妈——”
“嗳!”
薛婵娟进来,围巾都没解,就先朝里面瞧。
女婿从厨房端饭出来,“妈,吃饭。”
“我吃过了……”他们的饭迟了,这都快十点了!怕是起来的晚了。
葱油饼、红薯汤、泡水萝卜一碟。
她笑问:“哟!不错呀,谁做的?”桐桐可不会。
桐桐却说:“我做的!”她指着四爷:“他削皮、他洗菜……我做。”
嗐!做饭最絮烦的不就是备菜么?
薛婵娟就笑:“赶紧吃吧!”
她把豆腐哥猪油给放下,想着泡菜应该是金家拿来的,就说:“回头你俩得去把菜再给你们拿些过来。”“不用了,妈!”真不用!桐桐一边吃一边道,“他上个月就弄了两板车白菜。说是有那种晚菜心没包住,买他们的炭,人家白送的!”都是白菜,吃起来大差不差,够吃了。
四爷也说:“炭您只管用,回头再给拉几车,能用到开春。”
行吧!这女婿越处越满意的地方就在这里,朝上走却不清高,踏踏实实的把日子往好的过,这一点就比多少人强。那些‘运动红’的,瞧着风光无限,可自家是瞧不上的。
而今一个个的都头脑发热的时候,他最务实,往上钻营都是拿本事说话。
还有那些饿着肚子搞运动的,她也是最瞧不上的!望才不热衷于这些,他只看吃什么、穿什么、花销什么……咋能把日子过好。
自家桐桐这样的,就得有个能叫她把日子过好的人。
瞧瞧这家里,沙发、茶几、各种功能的柜子,餐桌、方凳,收音机、缝纫机、挂钟,再加上自行车,三转一响,三十二条腿只多不少。
越看越满意!满意了就赶紧叫结婚。没法子呀,都从年轻过来的,就怕他们忍不住干下啥坏事了。以前呢?都是跟父母住,他们没机会也没地方干坏事。但这房子一下来,两人整天凑到一块,单独在一块,单独的空间,这不让结婚……怎么办?
看好了就结,这不就挺好的。
她把豆腐给放到碗里,猪油放到盆里,就听到外面女儿和女婿在说话。
桐桐说:“上午干啥?”
“听你安排。”
“衣服架子不够。”
“行!我订几个衣架。”
“还得几个小凳子,门口换鞋得一个,茶几边上想多坐几个人,连个板凳都没有。”
“板子还有,在楼下的储物间,还能做五六个。”
“够用了。”
“我得做几个帘子……”
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着过日子的事,薛婵娟就放心了。
走的时候带了三张葱油蛋饼,到家给老太太端过去,“踏实!两人都不慌不忙,踏踏实实的。”
踏实就对了!只要踏实,日子总能过好的。
不过这饼子里……鸡蛋是不是放的有点多了?“你回头还是要提醒,过日子得会算计着过。”
桐桐不光吃鸡蛋没俭省,到了中午的时候,嘴馋了,她把花生豆放到锅里炒熟,这个只要一点点油就能做出油炸花生米的效果来,撒上盐,扔到嘴里:香的哟!
好长时间没吃到这个了?
她端出去喂给四爷几颗,四爷就笑:“酒在最高处。”
对!就是这个意思。
花生米几颗,温酒一壶,外面寒风呼啸,躲在暖和的屋里,小酌一杯,还能比这更美么?
把酒取来,用热水把酒温着,小碟花生米放着,先倒了一杯给四爷递过去,四爷忙着刨木板做凳子,只张嘴喝了一口。
等再抬头去看,桐桐把鞋脱了,盘腿坐在木头沙发上,小褥子盖在腿上,自斟自饮,一粒花生米一口酒,三五杯下去便面如朝霞,红透了。
四爷:“……”原身怕是没喝过酒吧!才开始喝酒的人容易醉。
他提醒说:“悠着点……缓着喝……”喝那么急干什么?
桐桐扬脖再干一杯:“打哪的酒呀?这么醇?”
四爷:“……”我能特意收藏回来,这酒肯定是好酒,“买炭的时候从一户农家买的,这一家祖上留下的。”“祖上有来历!”肯定有来历,这是官造酒。
四爷:“……”祖上是寡妇带着几个孩子,难过活。就招赘了个宫里出来的太监凑了一家人!据说哪太监是御膳房出来的,是不是的不太清楚!只知道带了两坛酒入赘,埋到树下已经五六十年了,挖出来的时候碎了一坛,就剩下这一小坛子了。
花了五块买回来的,真就是开封后只尝了一口。
正要说话,门又被敲响了。
四爷起身去开门,王竹兰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:“快!叫我进去……瞧给我累的。”
“哟!”一筐子菜、一筐子粮食:“您倒是等我回去取呀!若是没了我自然就去取了。”他给拎进来,先把门关上。
王竹兰一边解围巾,卸帽子,一边问说:“桐桐呢?”
不等四爷说话,桐桐自己过来了,手里拿着酒杯子:“妈——”
王竹兰:“……啊?啊!”
四爷:“……”这是醉了吧!
他赶紧过去,一边扶桐桐,一边跟王竹兰说:“您先暖和暖和……”然后揽着桐桐往卧室去:“走!回屋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“妈来了,你叫我睡觉?”桐桐吧唧一下,亲一口四爷,然后身子一扭,冲着婆婆去了,双手往婆婆胳膊上一搭,吧唧一声,又亲婆婆一下。
给王竹兰臊的:“……”这咋……咋大白天的,自己个在家还给喝醉了呢?
“妈,您是个好婆婆。”
我才给你当第一天婆婆,这咋就成了好婆婆了?
“您还偷着给我金镯子了!等将来,我给您买一提溜金镯子……”
王竹兰:“……”有这话就成!这要是说出去,其他儿媳妇得骂死我,我上哪当好婆婆去?
“您跟爸都是明白人……”
王竹兰:“……”难得你年纪轻轻的,就知道啥叫明白人。
桐桐伸胳膊一抱,给了婆婆一个大大的拥抱:“……您肯定特不放心您儿子吧?”
是啊!我儿子没离开过我嘛。
“我以后肯定对您儿子可好可好了。”
那他也能对您可好可好了。
“以后重活就不要干了……这么大老远的,多累呀!”说着,还把脑袋在人家肩膀上蹭了蹭,“我都心疼了。”
王竹兰:“……”我男人没说心疼我,我四个儿子没有一个说心疼我,我那个姑娘像是棍子脱生的,倔的邦邦硬,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这个话的。
再往前推一遍,我爸妈生了七个孩子,我排行老四,还是个闺女,我爸妈也没说过心疼我呀!
我婆婆都算是好婆婆了,也没说过一句这样的话。
结果我儿媳妇说心疼我,哎哟哟!臊是臊的,但是……小媳妇温温软软的,贴着人,说话就跟小猫叫唤似得,糯叽叽的……这话哪怕九分假一分真,听到心里都觉得化了。
当婆婆的说:“乖,喝多了就睡一觉。”
桐桐乖巧的跟着走了,顺手还拉四爷:“你不哄我睡么?”
然后当婆婆的把儿子也塞到卧室,她自己一个人开始忙活:地给拖一遍,该擦洗的再给擦洗了,拿来的粮食给放好,顺手再给蒸一锅二合面的馒头放着,吃起来方便。这孩子娇滴滴的,啥也不会干。幸好咱还年轻,能给帮衬上。
忙活到实在没活干了,这才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