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爷一下一下的顺着桐桐的头发,不时的用下巴蹭一下她的额头,这是喝了点酒之后真的睡踏实了。
自己一觉起来,天黑透了。看了表,也才下午五点而已。
这会子起风了,风打着呼哨。
四爷干脆起身,把厚帘子拉上。风一起就又停电了,他摸出火柴,把煤油灯点起来,拎到客厅里,把家里的帘子都拉上。这才听见楼道里有了声响,这是陆续下班了。
有人问说:“这是下雪了?”
“是呢!飘起雪花了。”
下雪了?
将厨房的灯点亮,干脆用油炸了馒头片,做个蛋汤。复杂的也做不了!还是饿的厉害了,肚子里没油水,吃着油炸的花生米香,那油炸的馒头能不觉得好吃么?
果然,馒头片入油锅,滋啦啦一响,那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。
桐桐动了动鼻子,外面昏暗的光线从门里打进来。
她还懵着呢,肚子却先叫唤了:婆婆还没走?
肯定走了!再好的婆婆也舍不得自己这么糟践油。
正想着呢,赶紧下地:停电了,黑灯瞎火了,他下厨?热油蹦出来不烫着才怪?
结果一进去,人家不慌不忙的,正从锅下撤火呢。
桐桐过去拿了筷子,把馒头片捞出来了,这么热的油再炸就焦了。
小锅里水也开了,边上的碗里放着鸡蛋,她给打到锅里,一滚就好了。
四爷问说:“蘸什么?盐?糖?芝麻酱?”
“盐!”简简单单的,这就很香了。
撒上盐,咬一口:幸福!这就是幸福的滋味。
四爷:“……”这生活还是有待改善。
人说‘宁为鸡头,不为凤尾’,这话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道理的!就比如现在在单位上,器重吗?也器重。但能挣来多少,可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呢。
与其如此,倒不如以此为契机,咱在物资部门内部重新再另起一个厂子,专门生产粉煤机。这东西不管是大企业还是小家庭,都是需要的。只要有需求,咱就有生产的必要。
毕竟能做到控制煤粉,对环境和工人都有保护作用的企业全国内都属于空白。
脱离了这个环境,单位再新,再小,咱说了算。那咱过什么日子咱自己说了算。
桐桐连着塞了三片馒头,喝了半碗蛋汤,这才缓过来,“也不能太放纵,我还怕胖呢。”
你不想跑,一两都胖不了!
四爷把馒头片给她:“吃吧!”啥时候也不能叫你受委屈,还能亏了你的嘴?
桐桐接过来,觉得还能吃一片!而今这油……还够吃!今冬肯定够。
她想说啥呢?“你看能不能弄点羊毛……”
“羊毛?羊毛线能买到。”
“羊毛线没有羊毛好用。”桐桐一边吃着,一边道:“我想做耳罩和护膝。耳罩得多几副,护膝得一副。”
自家那婆婆在菜市场卖菜,那是集体的菜场,他们就是卖货。这种就是一个大厅,没有取暖设备。肯定比户外好一点,但是肯定不暖和。外面零下十度,里面零下三四度或是零下一二度,这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,多冷的。
就得羊毛,棉鞋、护膝、耳罩,得赶紧给弄出来。
四爷:“……”倒是真没有她贴心!其实应该想法子给换个工作的。
“今冬肯定来不及了。”桐桐就说四爷,“先弄些回来,把这个冬天扛过去。”
行!明儿就去看看。
婚假期间,有几天闲工夫。下着雪,四爷照样出门了,坐车到城外,走着去郊区,这一来回就是一天。
桐桐得做几双兔皮手套,能绑在自行车把手上的那种,骑车进出不冻手。用猪油自己做了胰子,加了药材的,能缓解脸上的冻疮,保护皮肤。
林暮秋上下班骑自行车,围脖不行,不遮脸,得做个围领,外面是灰色的毛线,里面是棉花的,贴着脸不磨。
给王竹兰做得最多,只她的工作最辛苦,几乎都在无防护的户外。手不停的扒拉冻的冰碴一样的菜,肯定冻的指关节都疼了。
正想着这手套怎么弄了,她想起了:弄个手炉也行呀!
厨房里还有没烧尽的木头,其实木炭不就是这种木头吗?把这种的都敲下来弄成小块收起来,弄个小罐罐,给罐罐钻眼能提就行,里面放几块这种木炭,用兔皮做个桃子给套上,这抱在怀里能暖手,就会舒服很多。
四爷冒雪跑了一天,桐桐先紧着王竹兰的给做出来,中间就隔了一天,两人坐公交车回胡同去,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,家里有人。
一看见两人,王竹兰就摸罐里的鸡蛋,只剩下一个了,她打算出去借去。
“我俩吃过回来的。”
“这个点咋吃过了?”
“真吃过了。”
桐桐把耳罩,新帽子先拿出来,“妈,您试试!这个耳罩不一样,不影响听人说话。”
啊?哟!这好好的布,怎么给我做了这个了?
包里还有护膝,从脚腕一直到膝盖上面,“扣子能调节,松了就往里扣。”
王竹兰:“……”这……这太费心了。
四爷给包里取了大头鞋,王竹兰脚上的大头鞋穿了好些年了,要不是桐桐提醒,他也没想到,该是毛都没了。
鞋垫是羊毛的,桐桐给新做得:“您先试试,尺码不对还能还。”
“买这个干什么?你们手里才几个钱?以后还要过日子的……”
金举人在边上看着,这是成了家,也成了个人了!知道心疼他妈了。
四爷非叫试,“您先这么穿着!”回头想法子给调动个工作,不遭这罪了。
做得也合适,买的也合适,这不是花钱多少的问题……
两口子急匆匆的回来,又急匆匆的走了,留下一堆细碎的东西。连罐子里用的木炭都拿回来四五斤。
又有给家里其他人用的胰子,王竹兰拿着这些东西看金举人:你总说我别太偏心,你说,我咋能不偏心?
不是说老大和老二家的媳妇不好,这俩媳妇嫁进来,真的也没红过脸,大事上媳妇们也不含糊,真就是出去问去吧,自家这俩媳妇真就是好媳妇。
可这个还不一样!这个咱得凭良心说,是不是不一样?!
金举人低声说她:“不要言语!这种事看心不看迹,娃们的心是一样的!只是有些人的能力大,有些人的能力小!有些人会办事,有些人心里有但不会办事……当父母的不能拿这个来衡量娃子们。”
“知道!知道!”所以,该给儿媳妇浆洗的还得给洗,要不然呢?这大冷天的,老大家媳妇应该是来月事了,碰不了水。这雪下的干净,她出去把雪铲起来,在锅里熔着。回头先给老大两口子把外罩泡上,晚上回来再洗,要不然没得换了,出门不体面。
要说还是有暖气的屋子好,衣服干的快。
“……下次过来,把要洗的脏衣服带上!”薛婵娟说桐桐,“望才要是忙,你就回来……”
“我能自己洗!”
“你连衣服也拧不干。”
桐桐:“……”格斗那么厉害了,还就是认为我连拧衣服的力气都没有!她不辩解,只说:“都是他洗,我也不洗呀。他不忙,也不出差,不回家干嘛?”
薛婵娟:“……”我就是给女婿说话呢!衣服归他洗,“你也学学熨衣服,别什么都指望望才!他上一天班也很累。”隔三差五的,我过去给你熨就完了。
“好!”桐桐啥都应着,然后教林渠怎么给自行车把手上绑这种手套。
林渠觉得这玩意是暖和:“连袖口都护住了。”说着就喊,“大姐,你来试试。”
还真是!
林樱就很直接了,取了十块钱塞给桐桐。
桐桐:“……干嘛?”
“拿着!家里什么都得添,你就是挣的票再多,没钱你买得来吗?”穷大方,自己有几个钱心里没数呀,给你你就拿着!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,钱是真有。
桐桐:“……”刚才奶奶偷着塞了二十,这会子大姐又给了十块!其实原主真的可以靠着家里接济过上小康日子。
算了,给了就拿着吧!
她问说:“我二姐呢?”
“认识个警察,两人看电影去了。”
这是有戏呀?桐桐八卦劲儿上来了,眼睛都亮了。
林樱却不说了,拿了桐桐的背包,把家里柜子的槽子糕、麦乳精的啥都给她装上,这都是别人来看望奶奶拿的,给她拿些吧。
正装着呢,听见自家爸难得的开口:“上面的茶叶取两罐给带回去。”
四爷只陪老丈人下棋,也说一些他的打算和想法,十句里对方回不了一句,但对方的这种情况……却叫他心里升起莫名的怜惜。因此,他十分乐意陪他下棋,跟他说话。哪怕没有回应,他也可以很耐心的跟他一直说。
这种耐心谁能感觉不到呢?
老太太甚至觉得望才是把老丈人当孩子,当一个受了创伤的孩子在陪伴。这如何能不叫人动容?
自己一个老太太,能花销几个?只桐桐这个职业养小不养老,不多补贴点怕她日子不好过呀!
再加上望才这么善解人意,贴点怎么了?
贴吧!谁都不会有意见的。
于是,桐桐带着四爷回了一趟娘家,收获了零七八碎的吃的用的,一网兜!另外还有三十块钱,比工资都高。
回来上楼的时候碰上翟大姐,她拿着册子,像是在登记什么,“回来了?走走走!把表填了。”
桐桐就快走几步去开门,翟大姐看这小两口子大包小包的:“这是打算明儿走亲戚?还是谁家有啥事?”
“没有!回了一趟我家,家里给我们带的。”
翟大姐:“……”罐头四五瓶,麦乳精两瓶,水果四五个,糕点三四包,“……”
怪不得单位上都在议论,说这小两口子过日子,一到饭点就油香味四溢,可抛费了!人家小金的老丈人家这么给补贴,那日子可不得油香油香么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