瞧瞧这小家,规整的够利索的。
翟大姐收回视线,也就再没往里面去,把手中的表格给小金递过去:“填一填,这是今年的工人调查表,你家里就两口人,填你俩的情况就行。若是有收容人员,有亲戚借住,一定要上报。”
桐桐去给倒水:“您进来坐呀。”
“不了!不了。”翟大姐站在边上,跟桐桐说:“你们这栋楼的楼管是李宝华,就住你们一楼,你认识吧?她今年刚退休,整五十了。”
“有点印象!”桐桐就夸,“这一天天的,楼上楼下,过道扶手这么干净,都是人家在劳动!前儿我还瞧见她给我家对门整理过道里的大葱了,挺好一人。她当楼管合适,我们家可太拥护了。”
“对!就是她。”翟大姐跟桐桐说:“以后有个啥事呀,记得找她。”
“好!记着呢。”
翟大姐把表格一拿:“你们歇着吧,走了。”
“路滑,您慢点。”
开了门说着话,就见对面的大门也开着呢,对面住着的刘大姐正在外面不停的抖葱。大葱到了冬季,外皮就干了,这么一抖,葱皮就落下来了,可风一吹,楼道里这点地方全是葱皮。
翟大姐就说:“你这个小刘,咋又把葱放到外面。”
“放里面暖和,葱就坏了。”刘大姐把葱放下,然后跟桐桐笑了笑,“你们莫管,我一会子扫。”
桐桐回对方一笑,等着翟大姐絮絮叨叨的走了,两人也就把门关了。
回来两人的饭还没吃到嘴里呢,外面就又吵起来了。
这是一层四户,自家这边是西户,刘大姐家在东户。中间两个是西户!
西户的面积不大,三十平上下,也不是南北通透的户型。相对来说,通风就没那么好了。
所以,中户的鞋是放在外面的!家属楼里很安全,不会说放在外面就丢了。所以,想放啥就放啥呗。
刘大姐把蔬菜放外面,中户把鞋放在外面,那么小的过道,从自家的大门到刘大姐家的大门,中间真的只有四米多长,一米半宽,那谁能不碰谁?
这不就吵起来了吗?
桐桐想从门缝里去看热闹,可惜自家的门被四爷修的特别好,严丝合缝,一点光都不带透的。
中户那家王大娘说:“你臭讲究,瞧不起劳动人民,你嫌弃劳动人民……这是劳动人民的味道……”
“我们都是劳动人民!劳动人民不都脚臭!劳动人民也不缺德!只要劳动人民中的坏分子,才从里到外散发着恶臭……”
紧挨着桐桐这边的中户,是个会计,四十来岁,也是一家好几口子。这会子在外面劝架呢,怎一个乱字了得。
正吵呢,楼管来了,“吵吵什么?都住嘴。”
桐桐:“……”没得听了。她坐回来继续织毛裤,还跟四爷说:“就这点热闹可看……”结果还没得看了。
四爷把缠好的毛线团给收拾到一边的筐子里,结果自家的门被敲响了。他顺手去开门,外面站着李宝华:“你这个小金,我得批评你,外面吵成这个样子,你也不出来劝劝!对同志怎么能这么冷漠?”
四爷刚要说话,桐桐就一瘸一拐的过去,“您说的对!我才说给我抹完药油叫他出来看看……”
李宝华:“……”她问:“哟!这怎么了?”“跳舞嘛,老伤,一遇天寒就疼!回来就得抹药,得使劲揉搓……就不方便开门。”zg
“那你早说呀!”李宝华看这个小金,“误会你了,赶紧回去吧!别进冷风了。”还顺便给两人把门带上了。
四爷:“……”
桐桐‘嘘’了一声,朝外指了指。
果然,就听外面李宝华说:“你们三家就要向小金两口子学习!看看人家这卫生习惯,再看看你们!本来呀,我还打算一层楼设置一个卫生小组,叫小金给你们当小组长,监ƶǥ督你们,检查你们……但人家爱人呢,身上有工伤,回家来一多半时间得照顾她爱人。那这事就算了!我来亲自给你们当组长,每天来检查你们的卫生情况……”
于是,真就多了这么一号人,每天晚上必定会来敲门。
桐桐呢,每次都在泡脚,家里满是中药味。跳芭蕾的,脚肯定是有问题的。以前在林家,有很多不方便。现在很方便,她在养关节,也在养脚上的皮肤。
既然泡了,那就用桶,一直泡到没过小腿。
然后每次李宝华来的时候,茶几上都放着要药酒。四爷的袖子撸着,桐桐的膝盖红彤彤的。
李宝华看的都就觉得疼:“搓的这么狠呀!”
“是啊!不揉开药进不去。”
行!人家走人了。
这一坚持,人家就坚持了一个多月。都到年根,放年假了,结果楼里出事了。
李宝华把这一层楼的其他三家都给告了。
不是告到本单位,而是告了更高的上级部门,调查组都下来了,人也被控制住了。
到了年跟前,演出算是比较多,演出任务会一直安排到除夕的前一天,这次不是下基层,是汇报演出。给年终的劳模、先进工作者等等,在剧院演出。
这种演出分上下午,闫文静不想跳上午场,因为上午场九点开始,七点半就得集合。六点半得起床,那么冷的天,早早的赶到剧场,很辛苦!再加上剧场的暖气是早起六点才烧的,温度根本就起不来。
闫文静说她体质不好,一受凉就感冒,感冒了就跳不成了!而且一受冷肌肉紧绷,脚容易抽筋。
没直说不能跳上午场,但言下之意就是,非要安排上午场也行,但如果病了或是因为肌肉紧绷出现了动作失误,那不是她的错。
那就桐桐一个人跳上午场?
桐桐迷蒙的看看这个,看看那个:“我没问题!那其他人还是抽签吧!要不然老挑上午场,大家都坚持不下来。”
不为自己争取,却总是考虑大家。
再单位上一块干活,大家最烦拈轻怕重了!其实哪怕每天都抽签呢,这都可以!或者穿插着来,今儿你上午,明儿我上午,分工嘛!
人家不,就不跳上午。
这要是跳上一场,直接说感冒跳不成了,那不坑的还是桐桐吗?团里会很被动的。
党青云就把一个叫夏风的姑娘提起来了。上午场不容易,她和桐桐换着来。下午场全是闫文静的。汇报演出没有剧场的收入,又不是下基层有各种福利,就是日常演出。
舒服是舒服了,但是每天都有。
而桐桐呢,就属于跳一场,休息一天半。算是比较清闲的。下雪天,齁冷齁冷的,她也不骑自行车上下班,演出一结束,直接坐车回家。路过供销社,她还绕进去,拿自家的供应本,买了这个月的芝麻酱。
两个人一个月的芝麻酱,只装了三分之一罐头瓶的。还说吃刷羊肉呀,这点芝麻酱连个料碗都配不出来。
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新到了一拨豆芽,可算是赶上了,买了半斤,怕懂坏了,紧赶慢赶的赶回来,楼下围了那么些人。
桐桐跟一个院里住的人只要碰过面的都认识了,人家也认识她。
一看见她,不等她问,周围就有人说:“小林回来了?赶紧的吧,你们楼里出事了。”
咋的了?谁家着火了?煤气中毒了?啥事呀?
她往里面挤,“劳驾,我悄悄去……”
翟大姐在单元门口,喊了一声:“赶紧的——来来来!林桐,这里!”
桐桐过去,看见人家穿着军大衣,戴着红袖章的在盘问什么。
“那一层住的还有小金两口子!小金最近去试粉煤设备区了,今儿晚上才能回来!这是他爱人小林,他们住一层楼……”
说完就叮嘱桐桐,“问你什么,你就实话实说。”
“行!”我连啥事都不知道。
桐桐就被问:“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一层的三户邻居,有什么特别的地方?”
特别的?
桐桐还没说话呢,李宝华就说:“这个小林呀,有工伤!下班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息,养伤。跟周围的邻居几乎没有交集!他们结婚才两个月,搬来也就两月,小金在工作上跟这三家没有交集,所以,小林不可能了解这三家。”
桐桐:“……”对!确实没有太多的交流。
对方就问的更具体一点,“你去过他们三家的家里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你爱人去过吗?”
桐桐摇头:“也没有!一户住几代人,怕休息时间人家不方便。炉子灭了会来我家夹火炭,但我们没进去过。”到底怎么了?
李宝华的声音特别大:“去看看就知道了!这三家家里用了大量的水泥。不仅用水泥盘炉灶,重新粉刷了墙面,还用水泥砌墙,隔了小隔间。每家使用水泥的量不会低于十袋!”
桐桐:“……”物资部门管理调配物资,弄点水泥很正常。
当然了,四爷很谨慎,自家用的水泥不多,地面也是修补过的,炉灶也只是给面子上抹了一层,里面还是青砖。
这个是可以从后勤申请到的,因为分房之后,房屋难免有破损的地方。
另外呢,也是觉得都涂抹一遍很难干,住人的话太潮湿。所以,也就没歪脑子。
谁知道,李宝华这个卫生检查的,发现了猫腻了。
她对着围观的人说:“大家可以看看去!小金家的情况属于正常,但其他三家不是!他们一家十袋,三家就是三十袋。那么敢问,他们只自己用了吗?他们的亲朋好友,他们的上级和同事,是不是也都因为他们手中的权利,公权私用,假公济私……”
桐桐:“……”好险!